WebAssembly 安全研究总结
WebAssembly是什么
WebAssembly(简称wasm) 是一种可移植、体积小、加载快并且能够在浏览器上运行的一种程序文件。其能够在JavaScript通过接口进行调用执行。开发者们一直都比较关心JS的运行速度问题,V8引擎在JS的运行速度方面做了巨大的优化,但是少数情况下我们进行大量本地运算的时候,仍然可能遇到性能瓶颈,这个时候webassembly的作用就凸现出来了。例如AutoCAD利用编译器将其沉淀了30多年的代码直接编译成WebAssembly,同时性能基于之前的普通Web应用得到了很大的提升。
C/C++/Rust源代码可以被编译为WebAssembly文件,然后JS层就可以对其进行调用。WebAssembly文件中存储着字节码,位于JavaScript引擎中的WebAssembly虚拟机将会执行字节码。字节码的执行有两种方式,一种是在运行时边读取opcode边执行,另一种则是在执行前将整个WebAssembly JIT翻译为本地汇编代码,然后直接跳转到汇编代码执行。V8采用的是第二种方式。
WebAssembly虚拟机
WebAssembly虚拟机是一种栈虚拟机,变量使用栈进行传递。WebAssembly虚拟机有两个栈,即数据栈和指令栈。

WebAssembly的数据栈只用于存储数据,不会存储任何指针;指令栈只用于存储指令和数据在数据栈中的下标,不会存储任何数据,并且在执行opcode时会对取出的下标进行边界检查。由于WebAssembly将数据和程序流用栈给分隔开了,也就不会发生像汇编代码中的栈溢出劫持返回地址的漏洞利用手法。简而言之,WebAssembly中的所有指令都无法操作指针,也就不存在任意地址读写。但是传统的漏洞仍然存在,只是不能直接劫持程序流了。
WebAssembly文件格式
编译代码emcc hello.c -s WASM=1 -o hello.html
1 | #include <stdio.h> |
将得到的hello.wasm使用wabt项目中的wasm2wat转为S表达式./wasm2wat hello.wasm > hello.wat
S-表达式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用来表示树的文本格式,跟wasm二进制文件是简单的对应关系
1 | (module |
使用010-Editor打开hello.wasm文件,可以看到对应的结构

S表达式和WASM二进制之间是简单的翻译关系。由于S表达式的比较容易理解,在逆向WASM时可以直接阅读S表达式。
传统漏洞模式在WebAssembly中的变化
格式化字符串
编译代码
emcc hello.c -s WASM=1 -o hello.html
1 | #include <stdio.h> |
运行结果

编译后查看S表达式,我们重点关注一下S表达式的import表,这是WASM用于导入外部函数、库函数用的,有点类似于ELF的GOT表,不同的是import表即可以导入WASM虚拟机实现的内部的库函数,还能导入用户用JS写的函数。
1 | (import "wasi_snapshot_preview1" "fd_write" (func (;0;) (type 9))) |
在这里我们没有看到printf,该函数被编译进了WASM。通过测试,格式化字符串漏洞仍然存在,%p%p%p%p%p%p%p%p%p%p%p
能够泄漏出一些数据,但是运行结果并未泄漏出栈上的buf,这跟printf在不同的WebAssembly编译器中实现有关。
堆溢出
1 | #include <stdio.h> |
运行结果

堆溢出仍然存在,可以覆盖堆中的数据。根据前面的介绍,WASM数据区不可能存储指针,因此结构体中的f函数指针实际上是一个偏移值,可以利用溢出覆盖偏移值,进而能够去执行其他的wasm函数。但是这里无法像汇编那样能够跳转到任意函数以及gadgets,这里只能跳转到在函数表(func表)中存储的函数。
栈溢出
1 | #include <stdio.h> |
运行结果

栈溢出与堆溢出类似,可以覆盖后方的一些数据结构,有函数指针的话可以覆盖函数的index,但是返回地址没有保存在数据栈中,因此不影响程序的返回执行。与汇编不同的是,WASM的栈空间溢出会把前面的变量覆盖,这是因为WASM开辟栈时是按照代码顺序来的,遇到node时,先压栈,遇到buf时,再压栈,这也就会导致buf在node的内存前面,可以覆盖到。
数组越界
1 | #include <stdio.h> |
运行结果

数组越界可以泄漏数据区的任何数据,但是只会限定在数据区,因为下标的上下限就是数据栈的边界,这种边界检查在对应的访存opcode的handler中会进行。
WebAssembly的一些利用思路
前端控制页面数据,可以构造XSS
1 | #include <stdio.h> |
输入aaaaaaaaaaalert('hacked');
,可以将emscripten_run_script
的参数覆盖,执行任意的JS代码。
运行结果

如结果所示,可以利用溢出覆盖一些能够执行JS脚本的函数的参数,当然也可以覆盖结构体中的函数偏移指向emscripten_run_script
函数,并控制好参数去执行JS脚本。
服务器端RCE
WebAssembly不仅可以在浏览器中使用,还能够在服务器端被nodejs使用。与浏览器不同的是,nodejs可以支持系统操作API,例如system、open
等函数,都能够在nodejs的WebAssembly
中正常使用,那么就可以利用溢出等漏洞控制system的参数
来达到命令执行
编译以下代码emcc 1.c -o 1.js -s EXPORTED_FUNCTIONS="["_vuln"]" -s "EXTRA_EXPORTED_RUNTIME_METHODS=['ccall']"
1 | #include <stdio.h> |
在nodejs中调用
1 | const m = require('./1.js'); |
运行结果

还可以利用漏洞改写函数偏移,指向system并控制好参数,主动执行命令。或者是system函数参数部分可控,则可以命令注入。
思路总结
首先需要关注WebAssembly附带的js文件,看看里面写了哪些导入和导出函数,如果是在nodejs中的WebAssembly,要是导入函数中有一些能够操作系统的函数如system、open
等,则重点关注,然后利用wasm2wat
将wasm文件转换为wat S表达式,审计这些函数的参数是否存在或者可以注入等漏洞;要是有溢出漏洞,则看能否覆盖参数,或者覆盖函数偏移值。
WebAssembly虚拟机逃逸
在BlackHat USA 2022的议题上我们发表了一篇名为Is WebAssembly Really Safe? - WasmVMEscape andRCEVulnerabilities Have Been Found in New Way
的议题,讲的就是WebAssembly的虚拟机逃逸。WebAssembly虚拟机逃逸漏洞重点关注三个方面:字节码的执行漏洞、WASM二进制结构解析漏洞、导入表库函数实现中的漏洞。 这三个关注的是虚拟机的本身而不是位于虚拟机里的WASM代码,因此又可以回到传统漏洞模式的思路。
CVE-2022-48503
漏洞信息
位于Apple WebKit的Source/JavaScriptCore/wasm/WasmInstance.cpp
中,对WebAssembly进行加载解析时,m_module->moduleInformation().dataSegmentsCount()
的值未检查大小,是直接从WASM文件中读取的,从而导致dataSegmentIndex
可以越界
1 | Instance::Instance(VM& vm, JSGlobalObject* globalObject, Ref<Module>&& module) |
修复
在Source/JavaScriptCore/wasm /WasmSectionParser.cpp
文件中添加了一个检查
auto SectionParser::parseDataCount() -> PartialResult
{
uint32_t numberOfDataSegments;
WASM_PARSER_FAIL_IF(!parseVarUInt32(numberOfDataSegments), “can’t get Data Count section’s count”);
WASM_PARSER_FAIL_IF(numberOfDataSegments > maxDataSegments, “Data Count section’s count is too big “, numberOfDataSegments , “ maximum “, maxDataSegments);
m_info->numberOfDataSegments = numberOfDataSegments;
return { };
}
CVE-2022-28990
WebAssembly的导入库函数是一个可研究的方向,导入函数可以从wasm转为S表达式后的import表中看到
1 | (import "env" "system" (func (;0;) (type 0))) |
有的导入函数来自于JS层写的自定义函数,有点则来自于虚拟机自身实现的库函数。例如在上面我们看到system
函数是从env
导入的,而fd_read
则是从wasi_snapshot_preview1
导入的,对应的我们在js文件中看到
1 | var wasmImports = { |
可以看到emcc生成的WASM JS接口文件同时指定了env
和wasi_snapshot_preview1
表。实际上wasi_snapshot_preview1
库是WebAssembly System Interface(WASI)
标准的库,WASI
是一套系统API接口,拥有像fd_write、fd_read、sock_accept
等系统函数,某些WebAssembly虚拟机会在内部实现自己的一套WASI,对于这种有自己实现WASI接口的WebAssembly虚拟机,在JS层就无需再去实现wasi_snapshot_preview1
的导入函数。
Wasm3是一款能够在嵌入式设备上运行的WebAssembly虚拟机,在嵌入式设备上使用WebAssembly的优点是可以做到类似于Java一样的一次编译到处运行
,无需考虑嵌入式设备的底层适配。

Wasm3内部实现了WASI
标准,而漏洞则出现在库函数fd_write、fd_read
中。
1 | # define m3ApiOffsetToPtr(offset) (void*)((uint8_t*)_mem + (uint32_t)(offset)) |
在函数copy_iov_to_host
中,使用m3ApiOffsetToPtr
对WASM字节码传过来的offset
进行转换,即加上_mem
的地址,得到要读取的目标地址,漏洞出现在没有对offset
进行检查,可以传入任意的offset从而溢出_mem
,实现任意地址写;同理,fd_write则可以实现任意地址读
如下的POC
读取了_mem + 0x10000
处的数据

Off by One in WasmEdge
漏洞分析
WasmEdge是另一款WebAssembly虚拟机

在其迭代的开发版本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字节码的off by one漏洞。Executor::execute函数是WasmEdge解释执行WebAssembly字节码的函数
1 | Expect<void> Executor::execute(Runtime::StoreManager &StoreMgr, |
重点关注OpCode::Br
指令的实现
1 | Expect<void> Executor::runBrOp(Runtime::StackManager &StackMgr, |
branchToLabel会把PC
加上PCOffset
,但是在Executor::execute
的尾部还有一个PC++
Expect
Runtime::StackManager &StackMgr,
const AST::InstrView::iterator Start,
const AST::InstrView::iterator End) {
……
AST::InstrView::iterator PC = Start;
……
while (PC != PCEnd) {
OpCode Code = PC->getOpCode();
……
if (auto Res = Dispatch(); !Res) {
return Unexpect(Res);
}
PC++;
}
在某种情况下,auto Res = Dispatch()
处理Br
指令,将PC加上PCOffset
,此时PC的值将等于PCEnd
,但是循环还没结束,后面还有一条PC++
语句,执行后,PC == PCEnd + 1
,此后while (PC != PCEnd)
将永远成立,那么就会继续读取PCEnd + 1
处的数据结构来执行。
漏洞利用
WasmEdge在运行WASM时首先会进行解析编译,构造出两个栈,一个执行栈_pc stack
,另一个则是数据栈_sp stack
,_pc stack
是在解析时生成的,字节码无法操作_pc stack
,只能操作数据栈_sp stack
,正如WebAssmebly标准定义的那样。_pc stack
中的所有数据,例如下标
,都是在解析时检查通过的,如果某个下标能够溢出数据栈,将在解析时被检查到,从而终止wasm的解析,进而也不会执行。

漏洞的情况表现如下

对于WebAssmebly虚拟机自己来说,PCEnd+1在_pc stack
这块堆内存之外,如果能够在PCEnd + 1
处布置自定义的数据,漏洞将得以利用。这是因为前面提到,PC
栈里的数据都是经过检查的,这里再补充一条就是在运行时,这些Opcode
的处理函数Handler
将不会再次检查参数。
例如global.set
指令的处理函数如下
1 | Expect<void> Executor::runGlobalSetOp(Runtime::StackManager &StackMgr, |
unsafeGetGlobal直接使用了从PC
栈中获取的下标来读取数据,并不检查下标是否越界,因为在WASM解析时就已经做过了下标边界的检查,无需再检查。
现在由于漏洞溢出的原因,PC
将继续从后面的内存进行取值,而后面的内存我们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的,比如我们伪造一条global.set
的指令结构体,并将Idx下标设置为我们想要的任意值,将能够实现任意地址写
。
我们可以使用i64.const来进行堆风水的布局

这是因为运行时,此类opcode的处理就是向C++的vector
中push一个新的数据,而vector
是可以进行内存分配的,只要不断的压入数据,就能分配很多的内存。
1 | case OpCode::I32__const: |
因此我们在POC中写了很多的i64.const
指令,最终的效果如下

不幸的是End后面的内存并不完全可控,幸运的是我们能够控制End + 1
的位置的第三个字段的值,查看指令结构体
1 | struct Instruction { |
可控位置正好对应了指令结构体中的Code
成员,也就是opcode能够任意指定,能够跳转到任何的opcode的handler中去执行,但是相关参数不可控制。一个好的思路是看能否执行某条Opcode Handler
,将PC
指向完全可控区。其中一条Else
指令可以被利用
1 | Expect<void> Executor::execute(Runtime::StoreManager &StoreMgr, |
处理Else指令时,会将PC
加上getJumpEnd()

在内存中看到对应JumpEnd
的位置数据为0x154
,意味着我们可以让PC += 0x154
,这已经足够让我们将PC
指向可控区了。
由于Instruction
结构体的大小为32字节,而数据栈中的32字节的数据类型有v128.const i64x2
,因此我们可以用v128.const i64x2
来伪造整个Instruction
结构体。最终的效果如下,在PCEnd+1
处伪造一条Else
指令,将PC
转移到数据栈中,并执行伪造的一系列指令。

例如global.get
和global.set
的伪造如下
1 | def Global_Get(index): |
通过设置index,能够实现任意地址读写,进而构造后续RCE。
总结
目前还很少爆出WebAssmebly相关产品的漏洞,或许未来会有更多使用WebAssmebly的产品,本文为其研究提供了一种思路。对代码本身的漏洞,在WebAssmebly里会受到限制进而导致传统漏洞模式变得难以利用,但是仍然具有挖掘的方面。对于WebAssmebly虚拟机,不同的厂商可能实现不一样,可以针对其中的数据结构解析、指令执行、导入函数的底层实现入手,挖掘虚拟机本身的漏洞进而达到虚拟机逃逸控制主机的目的。
参考
WebAssembly完全入门——了解wasm的前世今身
编译 C/C++ 为 WebAssembly
理解 WebAssembly 文本格式
us-18-Lukasiewicz-WebAssembly-A-New-World-of-Native_Exploits-On-The-Web-wp
us-18-Lukasiewicz-WebAssembly-A-New-World-of-Native_Exploits-On-The-Web
us-18-Silvanovich-The-Problems-and-Promise-of-WebAssembly
Everything Old is New Again: Binary Security of WebAssembly
US-22-Hai-Is-WebAssembly-Really-Safe-wp
US-22-Hai-Is-WebAssembly-Really-Safe
WASI API